采访吴秀波是一项体力活儿,三天的时间,用了三种形式,面采、邮件和电话,才完工。经纪公司原本答应,可以贴身跟进吴秀波一天,从早上开工至晚上离开。但实际情况成了这样。
上午11时,吴秀波开工,出现在《赵氏孤儿案》发布会现场。刚起床的他状态极好,会开点小玩笑,还非常绅士的帮孕妇应采儿(微博)维持有点混乱的现场秩序。面对我们摄影师的镜头,心情极佳,“我这个人不会做动作,只会随意。”虽说的是随意,但他还是做了几个《遇上西雅图》中Frank逗女儿的可爱动作,摄影师觉得这个感觉非常好,不停说“吴老师继续”,他却戛然而止,带着点调皮:“刚才情绪已经用完了,现在可以忧郁了。”
下午16时,采访才得以正式开始。但因为半个小时后,他又要转移阵地,赶赴另一场宣传活动,于是对话只能在保姆车里开始。被轰炸了一番,他明显已经疲倦了,刚坐上车,立刻摘下眼镜,将座位调到舒适的状态,透着疲惫与沉重感。吴秀波语速很慢,声音很低,一边说一边思考,眼睛时常看向车外。助理给他一颗糖让他补充能量,他立刻放在嘴中。
第二日,采访形式换成了邮件,经纪公司明言,吴秀波太忙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。我巴巴的从日出等到日落,微信也无提示有回复邮件。半夜,经纪人来电,可以电话了。
凌晨两点半,上海到1084公里,隔着电话线都能明显感觉到吴秀波的倦意。我还没开口,他先发制人,“提纲我看了,我非常真诚地表示,感情、家人、绯闻问题真的与工作无关,但我可以接受跟工作有关的采访。”
五分钟后,我们相互挂了电话。我想要的,他不会给了。
吴秀波,甘苦自知
44岁,吴秀波功成名就。40岁之前的人生,被他定义为“失败的过去”,但给他留下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经历财富。
17岁,吴秀波早已深知。那时候他刚刚进入文工团当演员,原本是在吊儿郎当的混日子,却在某天接到一个患了肠癌,要截掉40厘米的结肠。手术前他幼稚的在手心写上了“挺住”两个字,好让自己坚强度过。只是哭笑不得的是,第二天报告出来,才发现原来被误诊。
或许闯过鬼门关一次,吴秀波开始了另一番人生。他爱上了摇滚爱上了音乐。别人安于演小品,他却乐于走穴。“每天晚上去酒吧唱歌,从这个城市的酒吧到那个城市角落,月收入六千块,而当时大家的基本工资还只有七十元。”因专于走穴,频频在文工团排练节目时迟到,最终不得不辞去铁饭碗。
做了几年驻唱歌手,歌厅开始不景气,他下海扑腾,开过7家餐厅,做过酒吧、美容院、服装店、倒卖外汇,给刘蓓做经纪人人生三百六十,吴秀波笑称自己做过二百行。遗憾的是,恢复演员身份之前,34岁的吴秀波几乎一贫如洗。
但在34岁那年,吴秀波结了婚,有了儿子,他结束了之前“如浪子般的游戏”,尤其在儿子面前,吴秀波深知他的责任有多大。毋庸置疑刘蓓是吴秀波的贵人,鼓励他减肥再回演戏舞台。
在《黎明之前》的8年演戏生涯中,吴秀波主演了21部电视剧,从未当过配角,却始终潜伏在名声之外。他一度认为表演不是他最擅长的,仅仅是他脱贫和养家糊口的方式。他长时期处于矛盾和无奈状态。终于,刘新杰的成功,让吴秀波名声大振。
之后的吴秀波,当了视帝,每天飞来各种片约,有了成千上万的波蜜,高片酬、高人气。
如今的吴秀波如你我看到的光鲜亮丽,却也甘苦自知。
演戏,我想做花瓶很久了
亦或是吴秀波40岁之前的人生蹉跎,让他容易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游离,不经意总让和天性打架。除了沉寂在角色中,其他的时候,似乎总被无形的线住身躯。
“没戏拍的时候,渴望有一个剧本;有戏拍的时候,怕接错一个剧本。喊完开始以后,我们努力把零点五演成一点零,想对得起投资方的钱。等戏播的时候就战战兢兢坐在电视机前,生怕投资方为了钱把一个30集的电视剧变成40集。”这是吴秀波某次获时的感言,透着他自己或者也是这个职业的人的无奈。
记者有点地问他,如果有一天,某个导演告诉你,这部戏你只需要当只花瓶呢?吴秀波毫不考虑的,声音提高了一倍,“在这个男色时代,当一只花瓶多好,我想做花瓶好长时间了,如果有机会,请大家来消费”。
腾讯娱乐:很多人羡慕你能遇到那么多好角色,也有人嫉妒你非常会挑选角色,你自己是否有一个衡量角色的标准?
吴秀波:其实我的标准不是前进,而是一步步后退。退到无可退的时候就不能再退了。当然首选是一个完善的剧本,一个好故事,其次这个故事有一个准确的态度,能够展现人性的角色,这样就容易让我有去发挥。如果一个好剧本、好故事,甚至连展现人性的角色也没有,那就没有可接的必要了。
腾讯娱乐:曾经你说过每部戏都能为你留下一点什么,《赵氏孤儿案》给你留下了什么?《遇上西雅图》呢?
吴秀波:绝不夸张地说,《赵氏孤儿案》是我一生到现在为止,最受益的一部戏。
而《西雅图》,我在Frank的身上看到了我曾经感受过的东西,我也曾经一无是处和没用过。这部片子好坏我不知道,最终是不是得到别人认可我不知道,我能感觉到它的温度,它是温暖地,饱含着理解与爱的。这部戏我会给我儿子看,因为我一生中没有得到任何知识和道理,没有任何的传承,做了戏子那就拍一部戏,给我儿子看。
腾讯娱乐:这两部戏哪个更累些?
吴秀波:《赵氏孤儿案》,那是一种人生大悲的过程,演完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内伤。
腾讯娱乐:什么样的内伤?
吴秀波:是一些当时的情绪和感受。你可以把整个角色忘掉,你可以尽量不去想工作过程,但是很多记忆还是在脑袋中残留的,这些记忆有时候想起来会有内伤的感觉。这种感觉要通过时间或者另一部戏去治愈。
腾讯娱乐:但你是戏和生活分得十分清楚的人?
吴秀波:我愿意在戏里生活,不愿意在生活中演戏。
腾讯娱乐:转战大荧幕,最大的感触是什么?
吴秀波:电视剧演员要靠自己的分析和能力来阐述这个戏,并且拥有对这个角色所有的知情权,所以是“快”。而电影演员恰恰相反,整个电影表达的态度和方向,都属于电影导演。完全是导演的作品,电影演员要做的是服从服从再服从,不停调整状态,让自己配合好导演。所以在这方面我很像汤唯这样的演员,可以做到。
腾讯娱乐:之后,有打算主攻电影市场?
吴秀波:没想过,还是要看剧本。我一年的作品不多,接不到两部戏。
绯闻,和汤唯的只留在戏中
想要让吴秀波开口谈家庭、绯闻着实不容易,所以记者将所有的问题都放在提纲的最后,并设想了他如果再绕弯子,就直奔主题一针见血地问他:“你和汤唯有没有在一起?”
天不遂人愿,和吴秀波一对一采访时,刚刚结束“培养感情”阶段,准备迈入难度值极大的私界,采访戛然而止。后来得知可以电话补采时,记者下定决心,开门见山地问吧,什么海清(微博)、什么汤唯,承认还是否定,至少要个态度。
凌晨两点半,吴秀波经纪人电话告知:“吴老师累劈了,五到十分钟,速战速决。”随后换吴秀波接电话,还未等记者开口,他用明显疲惫的声音却斩钉截铁说:“不回应跟工作无关的事情。”
腾讯娱乐:特别不喜欢跟聊家人?
吴秀波:很简单,因为我是演戏的,而不是在做自传。如果非要聊,我也回答,就几个字,你问我爱我儿子和妻子吗?我的回答是爱。你问我如何处理家庭和工作之间的关系,我说在工作中想着家里,在家里想着工作。
腾讯娱乐:对于如今很多人作品总伴随着绯闻,怎么看?
吴秀波:首先绯闻不是我做出来的,是你们,不是指你,是你们。绯闻不是我需要的,是你们需要的。每次跟打交道,宣传作品聊角色我很配合,但我只聊工作。
腾讯娱乐:你也提及过儿子?
吴秀波:聊,其实也是通过聊我儿子,来知道我是什么样子,而并非知道我儿子是什么样子,其实说过憨憨这么多,谁也不知道憨憨到底什么样子。
腾讯娱乐:董洁(微博)和王大治最近的事情被网友热论的较多,曾经一起合作过,你怎么看?
吴秀波:给他们起码的尊重。
腾讯娱乐:那汤唯?
吴秀波:只留在戏中。
,习惯了对话多绕几个弯
虽然40岁之前的吴秀波时常会愁吃饭问题,但那一段段特殊又复杂的经历,让他学会了人相处之道。至少能够肯定的是,或许吴秀波真的不善于与人签合同,但绝对善于和人打太极。
在场合,吴秀波言辞恳切、缓慢、一字一顿谈论他刚刚拍完的作品。面对时,同一个问题问他,他能给你数个答案,尽管意思都是一样。如,你问他是一个善于排兵布阵的人吗?昨天他回答:“我是一个没有力气的人,排兵布阵没想过。”今天他就会说:“我是一个随波逐浪的人,喜欢追寻自己的生性和。”到了后天,他的回答又变了:“人为什么要排兵布阵,会很累。”
有时候,吴秀波经常会有很多奇怪的念头,但他的念头往往都不经风雨,很容易被击碎。比如他年年都在说想退休,当被一再追问时,他只好说:“或许下一部戏的名字就叫退休”。他总说他不辞、不善与人打交道,但如果与他谈论“生命”和“死亡”这样的“终极”话题,他的滔滔不绝会让你。
他有时候还会说一些深刻的话,有绕梁三日之感。因此,他在人中得了个雅号“娱乐圈中的哲学家”。
腾讯娱乐:现在琢磨出一个和的相处之道了吗?
吴秀波:其实一直都知道,和不是对敌关系。
腾讯娱乐:可能让大家更大范围的了解你。
吴秀波:我认为了解我的方式有两种,一种是多接受采访和上节目,一种就是拍戏,如果我有选择的话,我真想选择第二种。
腾讯娱乐:结果呢?
吴秀波:我都会紧记我的任务,每次发现自己眼神放空了就提醒自己,今天你是来干嘛的?这也是我的工作的一部分。
腾讯娱乐:永远都看得那么清楚?
吴秀波:不是,也会烦,但没办法,合同就这么签的。
腾讯娱乐:不成熟表现在什么时候?
吴秀波:年轻的时候。
腾讯娱乐:也会幼稚?
吴秀波:会,比如年轻的时候跟朋友打球,谁输了谁吃四根油条四碗豆腐脑,甚至还比钻台球桌子,如果再输得起就叫对方“爸爸”。
腾讯娱乐:对你有两种态度,一种是说你像哲学家,一种总你从不正面回答问题。
吴秀波:哲学家谈不上,就是说话多绕了几个弯而已。譬如,有人问我生命的真谛是什么,我说是“死”,你肯定不相信啊,所以我就绕了很多弯去阐述什么是人生的真谛,其实说的还是“”。
腾讯娱乐:再比如什么是成功?无所事事?
吴秀波:对(笑)。
对粉丝,她们追的是我的角色
在电视剧探班现场、发布会上、火车站附近,在宾馆、活动现场,只要有吴秀波的地方,总有一群成熟女性,默默地举着“吴秀波”、“波蜜”的牌子,守候着、等待着他的出现。
有人说吴秀波的粉丝,是所有明星粉丝中最与众不同的群体。据不完全统计,粉丝的平均年龄在30岁左右。和大多数偶像明星的粉丝不同,她们不喜欢“呐喊”,不喜欢“尖叫”,也没有口号。她们非常内敛、低调,像吴秀波一样。
而吴秀波也和其他明星不一样,不办粉丝见面会,不无故向粉丝示好,不送礼物,不善于:“我爱你们。”
采访当天,记者就看到这样一群波蜜,听说他们从早上10点就到会场守候,之后随着吴秀波辗转各处做节目,还会跟去上海的活动。波蜜们这一随行,安静低调,极力不打扰到吴秀波。
腾讯娱乐:为什么不像别的明星一样,多办粉丝见面会回馈粉丝?
吴秀波:首先我是一个比较粗心的人。另外,我岁数也挺大了,或许赶不上潮流,但我真的不认为办见面会就能回馈她们。
腾讯娱乐:那平时和他们如何交流?
吴秀波:在宣传的时候我如果能有机会碰到的话还是挺开心的,拍戏的时候更专注一些,特怕对他们招呼不周,顾不上,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会失望和不开心。
腾讯娱乐:你怎么看待你的粉丝?
吴秀波:其实很多人跟我说过,“你的粉丝多好啊!”其实粉丝不是我的,如果非要说是我的,那只是我的福气。我们那个时候还不叫粉丝,叫热心观众,观众就是,是衣食父母。大家看郭德纲相声吧,我其实和他的观念一样,他们要看戏就到剧场来,如果我的戏演得烂,也没有人再请我演戏了。所以我认为回馈喜欢自己的观众,一是作品,二是满怀热忱地拍另一部戏。
腾讯娱乐:所以每次面对非常热情,并经常一从南跟到北的粉丝,你会?
吴秀波:说实话,我每次见观众就很忐忑,因为她们喜欢的一定是我上一部作品,可是我下一部作品在哪里,还不知道。对于她们的行为,我又何德何能让他们这样。所以我只能说,他们跟着的不是我,是他们喜欢的角色。
记者手记:难以定义的吴秀波
采访吴秀波又是件脑力活儿。他总能不经意间,躲过所有他不想回答的问题,你想问他,问他绯闻,想跟他聊一聊最近的热点花边,那简直是痴心妄想,和糖衣炮弹对他都毫无作用。
于是,作为被采访对象,吴秀波被我列入“难搞”名单。他的招数向来是无招胜有招,毫无套可言。油盐不进、软硬不吃。但你却拿他没有办法,因为他总一脸的诚恳和真切,并善于提炼和总结。聪明的、的、真诚的、有魅力的,总之,你对他讨厌不起来。
最终能够把采访做完,不容易。从最初如何定义一个吴秀波,到整个采访过程,我被到想仰天长啸:“请赐我们一个清晰的吴秀波吧。”原本准备了近10个方向,又被统统否定。原来,最后的结论是“无义这个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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